Lestil

鹤别空山,不见桃花。

【方花】盲

◎原著向,有私设

◎有公主,请注意避雷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“白菜,萝卜,辣椒,油菜………母鸡………”

  

方多病看着眼前的人,琢磨了一会,转身拐进旁边的巷子。“方二,王三!”方多病大声呼喊着被安排来照顾李莲花的影卫。

  

两位影卫应声出现,刚要行礼,方多病敷衍的摆了摆手,指着李莲花问道:“这,怎么回事?”

  

两人面面相觑,方二拱手答道:“公子您吩咐我们二人种菜,现在已经丰收。”

  

方多病暴跳如雷:“我是问你他为什么在这摆摊?”

  

王三沉稳地道:“李门主最近气色颇佳,便闲来无事想要出来卖菜。”

  

方多病勃然大怒,越发暴躁:“老子给他吃给他穿,还用得着他出来卖菜!”

  

四周行人闻声围观着这白衣公子上蹿下跳。

  

李莲花“阿嚏”了一声,揉了揉鼻子。不一会,眼前的阳光突然被遮挡,终于有人站定在他的地摊前,瞬间大喜。他摆摊了一上午不知为何一棵菜都没卖出去,不禁眯起眼睛,想要凑近看清楚。结果只能看见那人头戴黑斗笠,身穿黑斗篷鼓鼓囊囊的,活像个影子立起来了。

  

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说道:“公子,我看你骨骼惊奇,前世必是人中龙凤,天之骄子!”

  

李莲花好奇地问:“此话怎讲?”

  

黑衣人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:“我家本是算命世家,只可惜家道中落,全家就剩下我一人,今日流浪到此看见公子你气宇不凡,必定会被世人所敬仰!不过………”

 

李莲花不知何时拿起一把瓜子,听得津津有味,突地声音戛然而止,他连忙问道:“不过什么?”

  

“不过会遭到奸人所害。”

  

李莲花瞪大眼睛,结结巴巴:“那那那怎么办?”

  

黑衣人道:“放心,我有一件宝物可保你平安。”说罢,左手拉开黑色斗篷右手迅速拿出一物,“此乃天山神鸟,日夜受天地间精气所滋养,可保你平安,我本想将此物赠予你,只可惜这是我家祖传宝物,怕祖先怪罪,所以我只好将此神鸟卖给你。”

  

李莲花“啊”了一声,歉然道:“在下今日还未开张,实在是囊中羞涩,怕是辜负………”

  

黑衣人“啧”了一声,有些为难:“既然如此我看它与你有缘,就用………就用这些菜来换吧。”将“天山神鸟”随意往李莲花手里一塞,拿起铺在地上的毯子裹起一堆菜就要跑,突然停住瞟了一眼旁边,伸手逮起一只母鸡就要逃之夭夭。

  

李莲花目瞪口呆:“这这这,那你岂不是亏大了………”

  

黑衣人跑出几十米外,站住回头冲他得逞一笑,尽管李莲花看不见。霎时间,脖颈一阵凉意,他转过头,两只阴森愤怒到极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:“把菜放下………和鸡。”

  

黑衣人颤栗着一松手,新鲜的蔬菜掉落在地上,胖乎乎的母鸡颠颠地跑回李莲花身边。方多病一脚蹬向他的腹部,瞬间飞出十米远,倒地晕厥,“敢在我面前骗他,你小子想不想活了。”方多病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,随意说道:“方二王三把他送去给卜承海,别让我再见到他。”

 

方多病看向李莲花,他正乖乖地抱着鸟笼坐在石阶上,好奇地往这边看。捡起散落的菜,扛到李莲花面前,强忍怒气:“你知不知道他在骗你?”

  

李莲花眯起眼睛,凑近仔细看了看他,眼睛中间的黑影恍恍惚惚的正好挡住了方多病的脸,他只好撇过脸用余光看他:“他说这是天山神鸟。”

  

方多病勃然大怒:“什么天山神鸟我还地山神鸟呢,神鸟最起码也得是金色的,气派一点吧,这灰秃秃的,你难道看不………”方多病突然噤声。

  

李莲花任由方多病喋喋不休,随手抓了一把小米,自顾自的喂着“天山神鸟”。喃喃道:“我并非真的不知道他在骗我,可有人骗总比没人理的好,就像有些事,求不来真的,求假的也好。”

  

方多病一怔,不再说什么,只是盯着李莲花喂鸟。他用左手慢慢的摸着它的羽毛,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。在那家伙信口开河的时候,方多病就想冲出来把他揍一顿,只是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,他停住了脚步。黑衣人所言,竟是属实,想来他或许真的会算命,只算是半个骗子。

  

李莲花喂完鸟,左手撑着地起身,他近日除了眼睛依旧模糊一片,身体倒是有了些力气。提起笼子,便想离开。方多病瞪着眼睛,看着李莲花就要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,气得不行:“老子千里迢迢从京师来看你,你不好好在屋里休息,跑出来卖菜,还差点被骗……”

  

李莲花吓了一跳,又仔细瞧了瞧他,好像实在认不得,满脸歉意道:“在下姓李,名莲蓬,那个,你是不是认错人了?”

  

方多病愣了愣,眼前这人鼻子眼睛嘴巴明明就是李莲花,想来是那什么茶搞得鬼,“李莲蓬?不对,你叫李莲花,不对,你是李相夷……”

  

“莲蓬比莲花好,可以吃,李相夷是何人?”

  

方多病不语,他从未见过李相夷,江湖上的传言他早已烂熟于心,要是让他形容只怕也是一样的说辞。

  

李莲花见他不说话,淡淡的笑了笑,向前走去。方多病跟他并肩走着,夕阳西下,影子被拉的很长。

  

李莲花看着前方,太阳躺在小路尽头,眼中的黑影似是更重了些,鲜红的太阳中间变成了空洞,说道:“李相夷是何人,前几日一个有钱人唤我李相夷,上个月有四个人来寻我叫我门主,上上个月有一对夫妻也是如此,他应当是个厉害至极的人,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寻他。”


方多病有一瞬间的恍然,他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。

  

“李莲花是怎样的人?”

  

“他是个骗子………却也不怎么骗人,他总是喜欢装模装样,对朋友极好………我总觉得他不是李相夷。”

  

“两个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?”

  

方多病呆愣住,灰衣人却依旧脚步缓慢的走着,瘦削的背影走进熟悉的院子,灰蒙蒙的,他看不清了。尽管他知道他是李相夷,可他总是不能将两人看作一人,笛飞声,乔婉娩,佛彼白石,以及这个江湖了解李相夷,可是谁了解李莲花呢,从前他以为他了解,可是如今看来,他也不敢笃定,还是他不是李莲花,而是他口中的李莲蓬。

  

  

 



东海之滨 

  

方多病在柯厝村住了些时日,期间除了种地,捕鱼,就是捕鱼,种地。他还跟踪过李莲花,虽然这并非大丈夫所为,可是他真的好奇李莲花攒钱是为了干什么。

  

方多病跟到沙滩,夜晚海岸幽蓝,他藏匿于暗处,只见李莲花在细沙与滩涂之交、礁石之下寻觅着。过了好一会,掏出一个酒坛子,左手费力的打开,将今日赚的钱轻轻放到里面,用力盖上又塞了回去。

  

李莲花的衣衫被浸湿,方多病看的胆战心惊,生怕一个浪上来就把人卷跑。

  

等人刚进门,方多病怒不可遏:“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去海滩很危险,万一你又掉进海里怎么办,我是不是又要去找你好久,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。”

  

李莲花眯着眼睛靠近,在空中胡乱试探的手落在了方多病的抬起的手臂上。方多病眼睛酸涩,撇过头去不看他。

  

“原来你是田螺姑………公子。”

  

“………”

  

“我刚醒过来的时候,有两个人在,他们说他们是被人吩咐来照顾我,还将我院子里的地都耕种好了,着实帮了我大忙,当时实在不知如何相称………”

  

“天山神鸟”学着李莲花说话:“田螺姑公子,田螺姑公子,田螺姑………”方多病嘴角一抽,这插曲倒是平复了心情,他看向旁边架子上的神鸟,还在念叨着,如今他才知道这是一只灰不拉几的鹦鹉。

  

施文绝来的很突然。

  

方多病认真的想过如今来找李莲花而不是的李相夷的,除了他就只有“皓首穷经”施文绝了。

  

两人一见面,施文绝直接开口问道:“你怎么在这?”

  

“想来就来啊。”

  

施文绝神情复杂的看着他,说道:“你家里人一直在找你,还去问过百川院,就差贴你的通缉令了……你真的要娶公主吗?”

  

方多病一怔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  

施文绝凝重地叹了口气,目光移向正在晒渔网的李莲花,随便问了个问题:“你这几日在这干嘛?”

  

方多病答道:“种地。”

  

施文绝问道:“为了他。”

  

方多病像是没听清:“什么?”

  

施文绝阴森森地道:“堂堂驸马不做,跑到荒郊野岭来种地吗?”

  

他又问道:“当初在皇宫里,你为何要同意赐婚呢?”

  

方多病说道:“能娶一个美貌公主为妻,那是所有男人毕生的梦想。”

  

施文绝点了点头:“如果明天你再不回去,后果是你不希望发生的。”他走了,来的快走的也快,留下方多病一个人在原地。他呆呆的站在距离李莲花几米处,仿佛过了很久很久,他动了一下嘴角:“你到底,为何要攒那些钱?”

  

李莲花整理渔网的手停住,指尖抚过缓缓落在身侧:“你为何不回去娶妻?”

  

方多病微微一颤:“那你为何孤身一人?”

  

李莲花遗憾地道:“非也,我记得我原本有老婆的只不过改嫁了。”

  

方多病握紧拳头,秋风的凉此时沁入心脾,他听见那人又说:“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攒,总觉得人生在世需要一点追求,一些期盼。”

  

李莲花步履蹒跚地向他走进,拉着他坐在石阶上:“以前的事不重要,重要的是以后的事,你若喜欢读书,便去考个功名,你若喜欢武功,便去游历江湖,亦或是娶个老婆,这样也好,怎样都好。”

  

那双浑浊的眼睛,此刻在月光下却透亮极了。方多病从未觉得如此别扭过,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,此刻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,一句话怎样都说不出,只能听着李莲花继续说。

  

“她是长相凶煞,还是性格暴躁?”

  

“不,她很好……”

  

方多病突然想起自己说的,能娶一个美貌公主为妻,那是所有男人毕生的梦想。他这回能认真去看李莲花,他嘴角仍旧挂着淡淡地笑。

  

他明白了,他不光不了解李莲花,他甚至不了解自己,他为何会在这里,为何一再拖延婚期,李莲花骗了他那么久,他又为何不怨他,甚至心疼他的遭遇,痛恨那些伤害他的人,以及他为何会不甘………他张了张嘴,依旧什么都说不出。

  

不过,他只确定一件事——他希望李莲花长命百岁,活在他看得见的地方。

  

两个人就那么坐着,月亮渐渐升起,高悬于夜幕。“我明天要走了。”他听见他的声音沙哑。

  

李莲花“嗯”了一声,半撑着眼皮,他很久没有这么晚睡。

  

方多病喃喃道:“我记得,你说过你拜菩萨的时候想着我,那我会不会想起你呢……”

  

他直勾勾地看向李莲花,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。

  

李莲花微微一笑:“相识满天下,知心能几人,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。”

  

“朋友……”

  

你于笛飞声而言是宿敌,于佛彼白石而言是四顾门门主,于乔婉娩而言是少年挚爱,于天下人而言是江湖传说,于我而言,却只是李莲花,一个装模作样的假神医,一个不可替代的人。

  

方多病站起身,想要将李莲花抱回屋里。李莲花左手一拦,涣散的眼睛只是盯着他。

  

方多病愣了片刻,垂下眼眸,收回手。转身就想离开,可是脚步如同千斤重,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西走,走了不知几步,不知多久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,瞬间回头望,李莲花尽力眯着眼睛,看着他。

  

方多病大声喊道:“下个月,我还来找你——”

  

月亮向西,他也向西,月亮消失,他期盼着快些成亲,快些到下个月。

  

他跑了,跑得很快,像兔子撒了欢,像着急赶回家成亲的新郎官。他不知道李莲花有没有听见,他只记得那天是个残月。

  

  


  

一个月后

  

方多病没有食言,他甚至早到了柯厝村一日,他想早些见到李莲花,房前房后地找着,没找到。方多病想李莲花是不是气他早到了,毕竟他总是小气巴巴的,他就呆坐在空旷的院子门口,干等了一天。

  

终于到了第二天早上,李莲花还是没回来,方多病强撑着眼皮,去寻他。本来他就身形瘦削,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,路上的行人下意识躲着他,他如今并不在意。

  

后来,他找了三天三夜,他心想这回可是死莲花失约,等他回来自己要好好谴责他。

  

再后来,有个人告诉他李莲花死了,为什么要骗他,只有李莲花能骗他。他应该是去哪玩了,是跑去和笛飞声下棋了?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,他也没有不让他去。还是被四顾门那几个人带去治病了?他能找到全天下最好的大夫,总能治得好李莲花。还是又被肖紫衿追杀了?我都告诉他,那家伙不是好人………

  

方多病又站在了一个月前,离李莲花几米的那个位置,只有晒的平整的渔网,没有人再问他,“你为何不回去娶妻?”

  

方多病道:“我娶了。”

  

他怔了许久。

  

方多病的随从看见这幕担忧的叫了一声:“驸马?”

  

没人回应。

  

“小宝。”

  

方多病猛然回神,一眼望去,渔网处落下一抹灰色。

  

嘶哑玩笑的声音,一句一句叫着:“小宝,小宝,小宝………”是那只“天山神鸟”。

  

还没等方多病靠近,它又叫道:“驸马!”

  

小宝。

  

驸马。

  

小宝。

  

驸马!

  

“朕要将公主嫁你,你可愿意?”

  

“谢皇上。”

 

这次耳畔再闻不见那人声音。

  

他终于从那年皇宫大殿中走了出来,可他的一切似乎都死在了这个小渔村。

  

“我们走吧。”

  

“驸马咱们去哪?”


“公主府。”

  

他走得很慢,再没回头。


END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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